近些年,越南經濟的高速發展頗受全球關註,由於發展模式和中國很像,且承接瞭很大一部分產業鏈,被稱為下一個“世界工廠”。
這幾天,由於退出英國投資的香港首富李嘉誠轉戰越南,再次把這個網紅國傢送上瞭熱搜。越南經濟會否趕超中國,以及取代中國的“世界工廠”地位成為熱門話題。

越南和中國一樣,同屬社會主義國傢,而且越南經濟改革對中國是亦步亦趨,如果說我們是摸著石頭過河的話,那麼,越南是摸著我們的大腿過河。
中國在實行改革開放的數年之後,越南也開始瞭“革新開放”,而且改革的進程和路徑和中國很像,越南幾乎是“復制”瞭我國改革開放的發展模式。
這些年,在中美貿易戰的大背景下,越南由於廉價勞動力等優勢吸引外資大量流入和國際企業投資設廠,成為全球供應鏈和產業鏈重構的最大受益者之一。
但越南在很多方面與中國有不同之處,比如激進的私有化改革、大尺度放開外資準入、政治體制方面開始“西化”等,其實為越南經濟發展埋下瞭很大的隱患。
那麼,越南值得我們警惕嗎?面對國際政治經濟秩序的變化,我們該采取哪些行之有效的策略?中國經濟的內循環和國內統一大市場的構建能否開啟中國經濟騰飛的下一個十年?
摸著中國大腿過河的越南
越南這個曾經的漢文化圈的國傢,其經濟文化發展一直和中國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和相似之處。越南今天的成功,很大程度上是學習中國優秀制度,以及在享受中國經濟發展外溢效應基礎上建立起來的。
二戰後的越南一直處於動蕩和分裂當中,直到1975年才完成瞭國內統一,作為新興的社會主義陣營國傢,越南一直在模仿當時的老大哥蘇聯,以及依靠蘇聯和中國援助勉強維持經濟。但模仿蘇聯計劃經濟模式的結果,是越南工商業發展完全停滯,農田大量荒蕪,老百姓吃飯都成瞭問題,甚至每年要進口100萬噸糧食。
而越南在上世紀80年代初,在蘇聯的慫恿和支持下在東南亞進行領土擴張,還與中國發生瞭嚴重的邊境沖突,導致和中國的外交關系急劇惡化。關系惡化後,中國撤銷瞭對越南的所有援助,越南經濟快速下滑,1979年工業總產值同比下降4.52%,1980年同比下降8.7%。
後來80年代末東歐劇變,蘇聯解體,越南經濟更是逼近崩潰。1985年,越南通貨膨脹率飛速上漲到191%,1986年更是飛升到775%。當時的越南是世界上最不發達國傢之一,1986年的人均GDP不足100美元。
陷入絕境的越南隻有坐下來尋找變通之路。那時中國改革開放已經進行瞭十多年,產生的成效巨大。於是,越南決定修復與我國的關系,在1986年開啟瞭越南版的改革開放——革新開放。事實上,這就是我國改革開放的抄襲版本。
從傢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到股份制改造推進國有企業改革,以及鼓勵私營經濟發展,大量引進外資,甚至我國韜光養晦的外交政策,越南也學得有模有樣。
經過數十年的抄襲和學習,越南幾乎把我國改革開放的各種妙招學瞭一個遍。結果發現,別說,還真管用!
1991-2006年,越南年平均GDP增長率超過7.5%。從2016-2020年越南GDP年均增長率為5.9%,2020年越南GDP總量達到2684億美元,人均GDP達到 2750美元。短短30年時間,越南經濟翻瞭將近30倍,全球排名第37位。

現在的越南,和三十年前中國的珠三角很像,都是依靠廉價勞動力優勢以及改革紅利,吸引外資大量流入和投資建廠,進而通過出口創匯刺激經濟高速增長。
而近些年,越南經濟增速雄冠亞洲乃至全球的另外兩個原因,一是抓住瞭我國的經濟紅利外溢的機會;二是中美貿易戰引發全球供應鏈和產業鏈重構,越南成為其中的受益者。
越南靠近我國的珠三角地區。2010年後我國的勞動力成本變得越來越高,人口紅利步入“劉易斯拐點”,而越南人口資源極為豐富,人口結構呈現年輕化特點,再加上政局穩定,政策優惠,又靠近沿海,運輸成本低,得天獨厚的條件吸引瞭不少外資進入,也承接瞭從我國珠三角地區轉移出去的不少產業和企業。
還有一個因素是美國。特朗普上臺後,開啟瞭對我國很多產業的制裁,大幅提高關稅,導致我國不少產業的出口競爭優勢下降。而越南憑借廉價的勞動力和沒有壁壘限制,其相比我國出口的優勢就顯現出來。再就是美國扶持越南不必擔心它會強大到像中國一樣成為美國的競爭對手,越南領土沒有縱深,充其量隻是下一個日本,不可能成為大國。正是在美國的助攻下,越南成為中美貿易戰的最大受益者之一。
激進改革暗藏風險,越南很難
中國改革開放之所以能夠取得巨大成功,且能一次次化解風險,很大程度的原因是中國進行的是相對穩健的政治經濟體制改革,放而不松,松而不亂。
實際操作上,還是因為中國政府的發展方式是因地制宜,在堅持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發展道路的同時,禁止進行激進的私有化改革,保持公有制占主體經濟的地位,從而避免瞭外國資本、民營企業對國傢的巨大影響。
而越南的“革新開放”政策雖然在大方向上是模仿中國,但是從實際操作來看,越南在改革初期由於進行瞭激進的私有化改革,甚至在超出自身容納能力的情況下,大肆接受外國資本湧入越南,同時又並沒有學到中國“堅持公有制為主體”的精髓,從而讓越南經濟出現表面騰飛的繁榮時,給未來的越南社會埋下瞭巨大的隱患。
越南的私有制經濟在改革後的極短時間內,占到瞭越南國民經濟總比重的45%以上。而在工業領域,越南更是完全放飛自我,在國有企業取消瞭指令化的產銷政策,甚至將全面國有企業全面推向市場,自主盈虧。

一旦將醫療、教育、運輸、供電等公共資源交給瞭民營企業,甚至是外國資本來管理後,越南社會是否穩定,就不再和政府的調控有很大關系瞭。
不僅經濟改革比較激進,越南在政治體制改革方面的步子也邁得很大。
在2015年的時候,越南宣佈政治體制改革的最終目的是建立一個“美國式”的國傢,模仿美國三權分立的原則。也就是說越南的政治體制改革中很多都是借鑒來源於西方,它的體制更像是一個融合的進程,在結合多方面利益之後才有的新結果。但是因為有著太多的資本主義因素,反而讓很多人猜想它隨時可能會變成資本主義國傢。
但是越南這樣的改革到底會如何,目前還沒有定論,因為歷史還在發展。尤其是這樣的改革是會步入烏克蘭的後塵,一敗塗地,還是會像韓國一樣,促進自己的快速發展,一切都是未知的。
值得註意的是,由於長期大量引入外資,越南的外債水平很高,據統計,截止到2021年,越南的美元外債已經超過瞭1300億美元,占據本國GDP總量的一半左右。
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以來,由於疫情對經濟的沖擊,再加上當時的美國為瞭應對疫情影響刺激國內消費和出口,為美元大量減息,而以越南為代表的新興國傢看到如此廉價的美元,再加上國內經濟發展動力不足,都紛紛借入瞭大量的美元外債。
今年美聯儲開啟加息通道,對新興經濟體的財富收割也會打開,像越南這樣外債過高的國傢,避免不瞭美元資本抽離之後的經濟風險。
由於美元的加息政策,高外債國傢在償還債務時,往往要以更高的成本借入美元外債。然後,由於本國貨幣對美元的大幅度貶值,導致瞭大量企業由於資金鏈斷裂而破產。最後由於本國的企業破產,實體經濟受到重大打擊。
未來有可能的場景是,一旦越南發生經濟危機,那麼歐美財團應該迅速到來,占據越南市場,搶占越南的優勢資源,國有資產大量流向歐美市場,就好像1997年的泰國和東南亞經濟危機那樣。
因此,激進的政治經濟體制改革,以及大量引入外資的過度放松政策,疊加外債快速攀升,越南未來面臨的經濟和金融風險很高。
越南向左,中國向右
其實,越南會不會趕超中國,從前面的分析中已經有瞭答案。
首先,越南沒有像中國一樣的領土縱深,即使經濟發展很快,天花板也就是韓國和日本,不可能達到中國這樣的經濟體量。而且美國對越南的“扶持”,也有這方面的考量,認為越南能夠對中國的產業鏈形成沖擊,但它不可能成為一個潛在的競爭對手。
其次,越南很難建立像中國一樣的全產業鏈,沒有完整的工業體系加持,僅依靠人口紅利、開放政策,還不足以成為世界工廠。越南的工業底子比較薄弱,盡管它現在的出口產業很火,增速甚至超過瞭我國的深圳,但是其仍處產業鏈的中下遊,是以勞動密集型產業作為支撐的,和我國目前的工業體系有很大的差距。

最後,越南難以擺脫作為美國和西方遏制中國棋子的命運,雖然越南相比烏克蘭更雞賊,但是長期來講,越南受到的西方扶持有其局限性。美國和西方在動用政治力量幫助越南搞配套產業。但由於越南工業化水平、教育科技水平等諸多的局限性,由於越南工業規模和市場規模的限制,越南它不可能在各行各業都建立起跟中國全面競爭的獨立產業鏈,而隻能在某些領域建立起能跟中國競爭的產業鏈,比如在電子產業的某些領域,某些民用電子產品上。而隨著疫情的好轉,歐美經濟的復蘇,以及中國調整發展戰略,越南的“備胎”地位就可能下降甚至消失。
現在中國在搞內循環,搞全國統一大市場,其實就是在建立覆蓋全產業鏈的工業體系,通過與國內龐大的內需市場相匹配,實現經濟的內循環。
對於中國來說,加快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是關乎未來十年甚至更長時間國運的大事件,這不僅是國際貿易環境變化的外在形勢所迫,更是內部經濟增長換擋到中低水平之後向內需挖潛的改革動力。
在這個統一高效的市場裡,能夠生產出此前深度依賴外部市場的替代商品,而且成本相比外部更低,質量更好,那麼,內部需求能夠得到很好的滿足,這樣,當國際環境惡化時,外部經濟、金融制裁不會根本傷及國內市場的根基,即威脅和打擊的效用會降到最低。
越南還在走中國的老路,而中國已經開啟瞭新的經濟騰飛征程。作為大國,我們有樂見學習者趕超的格局和胸懷,並為越南所取得的巨大經濟成就感到由衷的欣慰。真正的強者,不懼後來者的挑戰,始終保持改革自新的姿態奮勇向前。
文章最後,戎評有話說
越南奇跡值得我們思考,穩定的政治環境,銳意進取的領導人,有誘惑力的政策,洶湧而入的外資,確實能夠給越南經濟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再加上中美貿易戰對產業鏈的沖擊,讓有備而來的越南撿到瞭大便宜。
但越南模式也在提醒我們,依靠廉價勞動力,低附加值產業進行原始積累的階段已經一去不復返瞭,我們不太可能重回越南模式,而應該朝前看。
全球貿易環境已經發生根本性變化,那就是保護主義回潮,而且可能會成為疫後的長期趨勢,這就決定瞭我們在內循環方面必須持續發力,通過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向內部需求深度挖潛,尋找新的增長紅利。